本文刊发于香港南华早报中文网：http://www.nanzao.com/sc/international/21878/qie-kan-min-yi-wu-ke-lan-ren-cheng-se-ge-ming-xi-wang-bian-shi-wang

文/邹思聪

我比较不喜欢看到人家发生了变革，“其他国家”的人们就用理论框架开始套，这个理论自信有点过。或者就是拿其他国家、其他地区的历史经验开始联想对比，要是写文章这么简单，亨廷顿估计可以写十几本《变动社会中的政治秩序》，即便不行，写到《第一百零八波》肯定是没问题的。

最近几天在看Razumkov Centre这个乌克兰智库的研究报告和民意调查，很多报告和调查很有意思，和大家分享一些比较重要的指标。

【国内政治】

1. “在乌克兰，选举是一种对政府施加公共影响的有效机制”，你赞同这个表述吗？

可以看到，“完全不赞同”的有20.8%，“一般不赞同”的有25.4%，合计46.2%；“完全赞同”的只有4%，“一般赞同”的28.4%，合计32.4%；而认为很难回答的占21.3%。

由此可见，乌克兰的选举，从很大程度上讲，并不被认为可以对乌克兰政府施加影响力。

2. 你支持亚努科维奇吗？（2002-2013）

我们可以看到，对亚努科维奇的“完全支持”在其2010年总统大选的时候达到峰值，最高层达到约42.5%。到2012年底，“完全支持”则降到13%；而“完全不支持”的比率，则持续波动着上升，到2012年底，已经上升到55%。

3. 你支持尤先科吗？

尤先科领导了橙色革命，所以在2004——2005年间个人声望达到顶峰，支持率在50%以上，而在此之后，由于一系列施政失误，导致乌克兰陷入严重通货膨胀，人民生活陷入贫困，所以“完全不支持”的比率一路走高，在2010年总统换届大选败北之后，“完全不支持”率仍然一路上升，在此之后，“不支持率”几乎一直在80%以上。

4. 你支持季莫申科吗？

同样的，作为尤先科的同盟，季莫申科的支持率在2004年达到顶峰，达到48%左右，但是由于在2005年，两人关系的迅速恶化，尤先科在全国电视演说中解除了季莫申科的职务，在图表中也可以看到，2005年季莫申科的支持率有明显的大幅度下滑。而后，也是一路波动着走低，“不支持”率在2010年达到顶峰，接近70%，而后“不支持”率基本稳定56%——63%之间，支持率则在14%左右。

虽然这几日，在推特上，季莫申科的名字被提及了多次（如图），但是，从乌克兰人的这种民意支持率来看，说季莫申科要做乌克兰的昂山素季，是非常可笑的。

5 . 你相信政党吗？

这个结果显示了乌克兰政党的认受性之低，完全不相信（最高达到50%，最低的时候，也一直高于“比较相信”和“完全相信”）和比较不相信（33%左右——45%左右）的占到了大部分。

而“完全相信”则一直在5%以下。“比较相信”曾在2007--2008年之间达到20%，此后一直低于20%。

所以，乌克兰人不爱党啊，对各种党都很失望。

【乌克兰的地缘政治】

6. 欧洲一体化是巩固乌克兰地区的全国性的合适办法吗？

显然，在2005年时，反对和赞同的比例差不多，都在38.5%左右。不赞同者稍多。而此后，不赞同的比例则大大增加。说“No”的比说“Yes”的多得多，并且持续增长，从2005年4月的38.5%上升到2012年4月的45%以上，在2009年11月曾达到峰值，逼近55%。

而赞同欧洲一体化的，则从2005年4月的37%左右一路走低，到2012年4月，则降至25%左右。

7. 乌克兰被谁威胁？（2006——2012）

这个比较搞笑，乌克兰人一致认为，自己受“乌克兰官方”的威胁最高，在2009年4月达到峰值，超过50%的人认为“乌克兰官方”对乌克兰威胁最大。此后有下降趋势，但从2011年开始，再度缓慢上升，2012年2月，认为“乌克兰官方”威胁乌克兰最多的，达到34%以上。最大的敌人在内部啊。

认为俄罗斯威胁乌克兰最多的，也呈上升趋势，并在2011年到2012年间超过北约（NATO）的威胁程度，到2012年2月，达到24%左右。而乌克兰人认为北约的威胁程度，则从2006年接近38.5%一路下降，到2012年2月，只有22%。

认为美国的威胁，当然也与北约呈正相关趋势，从2006年同样的38.5%一路下降到2012年2月的16.5%。

【乌克兰的腐败】

8.乌克兰各行各业的腐败程度如何？

可以看到，最受相信的，被认为腐败问题最少的是“非政府组织”，其次是“中学教育”，“海关”，“武装力量”。

排名倒数的几位，从最后开始，依次是“政治领域”，“国家”，“司法”，“政党”。

【媒体的可信度】

9. 你相信西方大众媒体吗？

可以看到，“完全相信”西方媒体的比例一直不高，一直在单位数徘徊，但是“比较相信”西方媒体的比例，却是上升的趋势，在2010年达到峰值，超过40.5%，到2011年12月降到36%。

而一直“完全不相信”的比例，一直在9%到22.5%之间，曾于2008--2009年之间达到最高22.5%。此后则一直呈现下降趋势。

10. 你相信俄罗斯大众媒体吗？

俄罗斯媒体在乌克兰人心中的可靠度，总体来说，高于西方媒体，最高曾达到45%。虽然一直波动，但总的来说，“比较相信”的比率一直处于较高的水准。

11. 你相信乌克兰大众媒体吗？

比较有意思的是乌克兰媒体。

完全相信的比例在6%到15%之间徘徊，但“比较相信”的比率一直都比较高，从2000年来一直处于逐渐波动上升的趋势，最高曾接近60%。

而“不相信”和“比较不相信”的比例则一直偏低。以此可见，乌克兰媒体的认受性，在乌克兰还是很高的。相比于俄罗斯媒体和西方媒体，乌克兰人反而更相信自己国内的媒体，这个和中国对比，就比较有意思了。

【乌克兰人的失望】

12. 橙色革命给乌克兰人带来了很多的希望，但是，那些希望，现在都变成了失望。

“你认为现政权实现了在橙色革命中宣扬的那些标语吗？”

认为完全实现的，只有1.3%；认为完全没有实现的占到了37.5%；这还不算，认为和许诺完全对着干的人，占到了20.6%；认为只完成了一部分的30.7%。这也不难理解，乌克兰任何一个政治人物的认受性和任何一个政党的被信任度如此之低了，因为乌克兰人觉得受到了严重的欺骗。

【乌克兰人的希望】

13. 那么，乌克兰人是否对“民主”“选举”失望了，要回归曾经的威权统治呢？答案是“不”。

认为民主是最适合乌克兰的政治模式的，依然远远高于认为“在某些情况下，威权政体可能好于民主”，即便在两者最接近的2009年，支持民主的37%依然高于主张某种程度上回归威权的30%。而至此以后，赞成民主的则一路高升到50%以上，“某些情况回归威权”的则下降到20%以下。

当然了，乌克兰没有任何人拥有三个自信，也没有任何人提乌克兰特色，乌克兰模式，乌克兰梦，所以，就不要拿乌克兰这次的变革和中国比了，没有意义。经验和数据出发的研究与总结，比喊口号更有利于中国的改革。

关于这个调查报告的一些背景：

这项研究中的长时间调查为每年连续进行，调查人数基本在2000人左右，投票人为18岁以上的乌克兰人，覆盖乌克兰的所有地区。理论上，样本的误差最大不超过2.3%。（2000 respondents aged above 18 years were polled in all regions of Ukraine. The sample theoretical error does not exceed 2.3%）而静态调查（如乌克兰的贪腐状况）则在2009年7月20-28日举行，“橙色革命的许诺是否得到实现”是在2005年11月3日-13日期间完成，满足上述的人数，年龄和区域条件，以及误差值。

Razumkov中心（乌克兰语：ЦентрРазумкова），全称是Olexander Razumkov经济和政治研究中心（乌克兰语：УкраїнськийцентрекономічнихіполітичнихдослідженьіменіОлександраРазумкова），是乌克兰的非政府公共政策智库。Razumkov中心开展研究国内，经济，社会和外交政策，国家行政机关，能源，土地关系，国际和地区安全，国家安全和国防等公共政策项目。

在2004年于波兰克雷尼察举行的国际经济论坛上，Razumkov中心获得“2004年中欧与东欧年度非政府组织”奖项。2009年，《华盛顿邮报》在报道中称Razumkov中心为“一个顶尖的研究机构”。